“秋分早，霜降迟，寒露小麦正当时。”看天吃饭的农民，早就总结出了小麦的种植规律。

然而，多年的经验，也没有办法让他们准确地预测天气，更难让他们的小麦平稳度过成熟前的“灌浆期”。

而对于养殖主来说，平常用于做青贮的玉米去年价格就已大涨。加之受天气影响，今年收成不佳，玉米价格未有回落。青贮小麦便成了他们的解决方案。

1500一亩的价格提前收购青小麦，似乎对于农户和养殖主来说，都是双赢。

5月10日，农业农村部要求各地进一步全面排查毁麦开工、青贮小麦等各类毁麦情况，对违法违规行为，发现一起处理一起。

但截至目前，仍有人“铤而走险”。

青麦变成青贮饲料

近日，有收割青麦的视频在网络流传。视频中，收割机开入田间，大片碧绿的青麦被推倒。

据悉，这些小麦将以1500元一亩的价格被收购，随后制作成青贮饲料送往养殖场。青麦的收购人，来自安徽、山东、河北、江苏等省份。按视频中描述，收购者会自带工具，并且打包带走，农民只需要收钱。

口粮就这么被制作成青贮饲料，部分网友对此并不认可。有网友评论称：“这是人吃的粮食，怎么可以这样糟蹋呢？”但也有网友认为：“此举或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。”

经过多天的舆论发酵，大量网友认为，粮食应当作为食物被端上饭桌，而不应该将其作为饲料。

除此之外，部分网友也感到疑惑，为何要使用小麦作为青贮饲料？事实上，在多地很少会使用小麦作为青贮饲料的原料。

河南商丘一牧草厂老板方洋表示，在当地基本不会用青贮小麦作为饲料。因为牛羊是反刍动物，饲料中需要加入一定的粗纤维，来刺激、促进牛羊反刍，保证正常消化和健康。青贮小麦收割时还未成熟，粗纤维含量较低。若将其作为牛羊饲料，还需要额外添加一些黄贮进行中和，确保牛羊的粗纤维摄入。这样一来，便会增加养殖成本。

学了7年农业专业的研究生唐丽，毕业后设立了种植基地。她说，青贮饲料，多用玉米作为原料，少部分地区确实偶尔会使用小麦，但使用小麦作为青贮，仍需要加入部分玉米秸秆作为黄贮。

“都是青贮，小麦也没有玉米划算。”方洋介绍，商丘当地一般每年10月份左右种植冬小麦，来年5月中旬收割。但种植一茬玉米，只用120天左右就能成熟。

另外，小麦最高也只能长到90厘米左右，但玉米一般都有两米多高。如果将作物打碎成饲料，一亩地的玉米要比一亩地的小麦打得多，产量也高几倍。

“双赢的账”？

既然玉米是最优解，那为何不使用玉米？

河北唐山一家青贮加工公司负责人黄柳告诉了极目新闻记者原因：2021年北方雨水过多，不少牧场的青贮玉米收购量都不足，现在正面临青贮饲料紧缺的问题。

2021年度《中国气候公报》显示，去年，全国平均年降水量672.1毫米，比常年偏多6.7%，其中北方降水量为历史第二多，仅次于1964年。同时，华北雨季开始早、结束晚。

唐丽说，对于玉米生长而言，过多的雨水必然会导致玉米减产，“多雨而导致的低温寡照对抽穗扬花后的玉米积累养分，正常完成灌浆极为不利。”

“有牧场因为玉米产量不足，不得已收购了一些青贮小麦。”黄柳说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牛羊正常饲养，维持牧场的正常运转。除此之外，提前收割青小麦，可能也与后一季的种植有关。

“一般5月中旬冬小麦收割后，紧接着就要种植玉米。”黄柳表示，今年北方气温偏低，农作物成熟时间晚，部分地方收麦粒可能要等到6月20日以后。那时玉米已经错过了最佳种植期，会影响产量。出于这个原因，也有少部分农户会选择提前半个月收割未成熟的小麦作为青贮售卖，以保证玉米的种植。

黄柳表示，按目前价格，提前出售青小麦，对于农民和养殖主来说更划算。“目前小麦每亩产量在700斤左右，按照市值1.4元每斤，每亩可以卖到1000元左右。但如果卖青贮，每亩地麦穗加上麦秆可达2.5吨左右，大约能有1200元的收入。”显然对农民而言，卖青贮的收入更高。

仍有人在售卖青麦

北京东方艾格农业咨询有限公司分析师马文峰表示，一方面传统青贮原料涨价、减产，另一方面奶牛又等着喂养。在这个空档期，出于经济考虑收割部分青小麦做青贮应急无可厚非。

“一方面是今年全球通货膨胀，进口奶牛用牧草价格高涨。另外一方面，平常用于做青贮的玉米去年价格就已经大涨，去年价格最高点同比前年上涨70%。加之受天气影响，今年玉米收成不佳，其价格未有回落。”马文峰解释。

对于网上担心的粮食安全问题，马文峰表示，国家小麦供应充裕，库存量较大，国储大量库存也有较高的成本，国家也一直在释放小麦做饲料，有监管地采用限定数量的小麦做青贮，料满足奶牛企业的应急需求是可以接受的。

5月10日，农业农村部发布消息称，要求各地进一步全面排查毁麦开工、青贮小麦等各类毁麦情况，对违法违规行为，发现一起处理一起。

农业农村部要求全面排查各类毁麦情况

农业农村部相关司局负责人表示，去年以来小麦生产经历了抗秋汛、促弱苗、防病虫等多个关口，经过多方努力，目前小麦长势良好，丰收的好形势实属不易。下一步，农业农村部将指导各地持续强化小麦后期田管，落实“一喷三防”全覆盖等增产措施，提前组织好跨区机收，确保颗粒归仓。该负责人强调，还有20天左右小麦就成熟收获了，对被征用为建设用地的麦田，也要在小麦成熟收获后再开工建设，珍惜农民朋友200多天的劳动成果，中国人的饭碗大家一起端。

黄柳说，自己见前段时间青贮小麦在市场上闹得火热，原本计划收购一批。但看到国家政策正在严查青贮小麦等“毁麦”情况，便就此作罢。

尽管如此，记者发现仍有人在售卖青贮小麦。

11日上午，极目新闻记者联系上安徽亳州一家牧草厂老板，他称有青贮小麦可以出售，1800元一亩，每亩大约2.5吨到3吨。

该老板发来的视频显示，大片农田里的小麦长势喜人，麦穗已微微泛黄，但麦秆还是青色。他介绍，田里的小麦是去年11月份种植的，大约还有25天就可以收割，目前是最适宜作为青贮饲料的时候。

记者询问，是否可以购买，他表示目前仍然可以。

（文中人物除马文峰外均为化名）